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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英劍

校長發聲，呼吁堅守大學使命

在美國，一旦有重大事情出現，大學校長都要站出來，告訴師生員工校方的態度以及可能出臺的對策。這次也不例外。在選舉結果出來后的一周內，幾乎所有名校校長都發出公開信。這些公開信一般都不長，雖言辭不同，但很有共性。

首先，在這些公開信中，他們幾乎全都承認這次選舉對一些反對特朗普的人來說是令人沮喪的結果。甚至可以說，雖然校長們的話語不多，感情也并不外露，但人們大都可以從其字里行間讀到或者感受到他們的那份失望與失落。

其次，除了一些主要服務于少數族裔，即少數族裔學生（特別是黑人學生）占絕大多數的高校領導人外，包括哈佛大學、麻省理工學院等美國名校的校長在公開信中，全都沒有公開提特朗普的名字。

再次，雖然公開信并未表達公開的政治主張與政治信息，但大都旗幟鮮明地表達了對特朗普當選后出現的一些威脅國家和人類價值觀的事件的強烈關注與公開譴責。

最后，公開信大都號召全校師生員工要團結，承擔起歷史賦予的責任，堅守大學的使命，強調對差異性和多元化群體的尊重和包容。并且承諾要為師生提供一個更加安全而有尊嚴的生活環境。

師生上書，要求所在高校成為“避難之所”

因為特朗普曾經在競選中發誓，一旦當選將把那些非法人員驅逐出境。而且，他還表示要廢止“延遲遞解項目”（DACA）。此舉一旦實施，將會殃及眾多高校師生。

為此，高校師生在抗議之余，紛紛要求所在學校采取措施，保護那些無證的師生，其要求之一就是所在高校申請成為“避難校園”。在從11月8日以來的校園系列抗議乃至示威活動中，這一抗議活動持續時間最長，所涉及到的高校也越來越多。幾乎所有美國名校都毫無例外地站出來表達心聲。

布朗大學的教師大概是最早公開提出該要求的。在11月14日公開發表的一封信中，布朗大學的教師提出，我們有理由相信沒有布朗大學校方的允許，布朗大學所在地的普羅維登斯警方是不能進入校園的。既然很多學生、教工及其家庭會受到這一問題的直接影響，我們再次敦促校方立刻采取措施，盡快使學校成為避難校園。

11月17日，斯坦福大學數百位師生員工向校長與教務長發出公開信，同樣要求斯坦福立刻采取行動使學校成為避難之地。耶魯大學約上千位學生與校友也發出了類似的公開信。

11月21日，哈佛校報也發表了一封有350多位教師聯署的公開信，要求校方采取措施保護師生，包括譴責仇恨言論、具體回應學生“保護無證學生”的請求、宣布學校為“避難之所”、重申現行錄取與資助政策、拒絕透露學生的身份以保護學生的隱私，并明確表示“哈佛大學將動用各種法律與可行的手段，以在未來幾個月乃至未來數年中保護哈佛的所有人員”。在這些簽名的教師中，人們可以看到諸如著名美國黑人文化名人與領袖人物、哈佛校聘教授小路易·蓋茨等。

普林斯頓大學的學生也走上街頭，呼吁校方宣布校園為避難之所。他們在社交媒體發表的宣言中稱，“對于特朗普所煽動的仇恨與暴力，普林斯頓必須明確其反對立場。”

其中，衛斯理安大學是少有的宣布該校為“避難校園”的大學。在學生的強烈吁請之下，該校校長羅斯宣布該校將成為“避難之所”，不會采取任何形式去主動協助聯邦政府遞解那些僅只因為移民身份的師生。

之所有如此之多的高校師生在呼吁，但僅有幾所高校宣布成為避難之所，原因在于大學可能并無權力這樣去做，即使宣布了，可能也無法抗拒聯邦政府的強力進入。正如布朗大學副校長克利亞特在一份聲明中所說，在咨詢了法律顧問后，他們了解到私立高校沒有可以運用的法律條款去阻止軍警人員或移民局官員進入校園。但克利亞特緊接著補充到，布朗大學非常嚴肅地對待支持無證學生所作出的承諾，也將繼續為這些學生提供幫助，即便未來新的政府政策有變，也將一如既往地為他們提供法律與各種幫助。

百所高校校長推出聯名公開信

11月18日，超過100所美國高校校長聯署簽名了一封公開信，敦促特朗普在對騷擾、仇恨和暴力問題上展示更為明確的立場。公開信希望特朗普能夠強烈譴責騷擾、仇恨和暴力行為，并以實際行動來防止它們的發生，因為這些事情正在全國蔓延，有些還是以當選總統的名義，這讓校園內外、四處各地的人們都感到恐懼。

帶頭組織此次活動的是本寧頓學院的校長希爾薇。在接受采訪時她表示，此次大部分的聯署高校均為私立高校，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文理學院。當然，簽名還在繼續進行之中，高校數還會繼續增加。

但到目前為止，特朗普尚未對這一公開信中提出的建議作出回應。

“七姊妹女校”校長的聯名抗議

在成為當選總統的第五天，特朗普宣布，史蒂芬·班農被任命為候任總統的高級幕僚，正式職位為首席戰略師與高級顧問。

此任命一出，隨即遭到各方的強烈反對。其中一股強大的反對聲音就來自在美國有“七姊妹”之稱的七所歷史悠久的女校，包括現在隸屬于哥倫比亞大學的巴納德學院、布萊恩·摩爾學院、曼荷蓮學院、現在隸屬于哈佛大學的拉德克里夫高級研究院、史密斯學院、瓦薩學院以及衛斯理學院。

班農是一位商人和媒體人。2015年8月成為特朗普總統競選班子的CEO，其立場就被認為是極右，即極端保守主義。他曾擔任布萊特巴特新聞網的執行主席，因為其極右觀點，包括其所發表的民粹主義和種族主義觀點而被有些媒體稱為“最危險的政治人物”。

11月21日，“七姊妹”的七位校長聯名給這位候任白宮幕僚寫了一封公開信。信件主要針對班農在2011年所接受的一次采訪時的言論發表了評論，認為他使用了非常粗魯的俚語去形容女同性戀，是對歷史悠久的七姊妹學校的女同、女權主義者以及眾多校友的一種貶低。

公開信說，作為七姊妹高校的校長，我們堅決反對這些評論話語，且請你在未來的領導崗位上采納更為友好、通達與寬容的世界觀。

不僅是七姊妹女校校長在反對，各種組織都在反對這項任命。在眾多聯名反對的公開信中，簽名者包括1.1萬名律師，還包括哈佛商學院的650名女生和校友——要知道，班農在1983年的時候，還在哈佛商學院獲得了一個MBA的學位，算是哈佛商學院的校友。

尷尬而又倔強的賓夕法尼亞大學

其實，尷尬的并不只是哈佛。

在這次重大歷史事件中，有一所高校處于極其尷尬的地位，這就是特朗普的母校——賓夕法尼亞大學。賓大是美國常青藤名校之一，雖然已經產生了28位諾貝爾獎得主，但迄今還沒有產生過總統。特朗普的當選意味著他將成為賓大歷史上唯一當上了美國總統的畢業生。

特朗普1968年畢業于賓大著名的沃頓商學院。但特朗普只在賓大學習了兩年，他1964年8月進入位于紐約市的福坦莫大學，兩年后轉入賓大，1968年5月畢業。

特朗普對于自己的這一學習經歷感到很驕傲。在他的競選過程中，他曾多次提到并直言：“我愛賓大。”不僅如此，他家里有多人都是賓大的校友。他的小女兒提芬妮·特朗普2016年5月剛剛從賓大畢業，獲得社會學與城市研究雙學位。

然而，就像在其他高校一樣，特朗普并不受賓大人以及沃頓商學院人的待見。早在他競選期間，當他不斷提到自己是賓大畢業生時，就因為他所發表的那些過激的言論而令母校的師生感到極為不安與憤怒。當競選正在如火如荼中進行、離共和黨全國大會還有一周的時間，7月8日，有人在網絡上貼出了公開信，告誡他：你并不代表我們！寫信的正是賓大商學院的380多名師生及其家屬。而在9月份的民調顯示中，大多數的賓大共和黨人都不支持特朗普。

在特朗普成為當選總統后，賓大校方也在第一時間安撫學生，并印刷了小冊子，為可能受到傷害的學生提供幫助。大選結果宣布后不久，校園中出現了種族歧視和在網絡上攻擊黑人學生的事件時，賓大校方也在第一時間對此予以譴責，賓大警方也迅速介入屏蔽了相關信息，同時提高了校園的安全指數。

但總體來看，在特朗普競選階段，賓大的校方一直未對自己的畢業生候選人發表任何官方的看法。在特朗普當選后，媒體報道沃頓商學院告知其教授不要對媒體就特朗普發表意見。賓大的官方沉默或許也令人理解。一來，這位總統畢竟是自己的畢業生，可以批評其觀點，但可能無法像其他高校那樣直接點名道姓。二來，特朗普的小女兒一直在讀且剛剛畢業，不直接批評或許是為了照顧這對父女新老畢業生的情緒吧。

11月9日，在競選結果出來的第二天，賓大古特曼校長在公開聲明中說：“此次總統競選是美國歷史上令人最痛苦、最分裂和最受傷害的競選之一。無論誰贏得大選，成百萬上千萬人都會因選舉結果而深感困擾。現在美國人民已經投過票了，那么，尊重這一結果是我們的義務……我也希望我們在賓大所堅持的那份理想——包容、公民參與以及建設性的對話——將會指導我們國家未來的新政府，而他們也一定會努力工作為每個人和所有組織創造機會、平等與發展，而正是機會、平等與發展共同構成了美國的多元圖景。”

特朗普當選，乃美國悲劇？

在特朗普當選的第二天，就有評論者以“美國的悲劇”為題發表文章。但實際上，除了在競選過程中所發出的那些“狠話”之外，特朗普的高等教育政策并未出臺，也并沒有提出非常明確的指向。但即便如此，他的上臺對高等教育的影響將是可以預見的。他所改變的將是大學文化乃至大學生態，這才是高校師生所最為擔憂的。特朗普競選演說的口號是，他將“使美國再度偉大”，但能否使高等教育再度輝煌，則有待觀察。

以筆者之見，美國高校中的大多數人對特朗普的看法可能過于悲觀了。其實，像這樣不像總統樣子的人登上總統寶座時，人們一片哀鳴的現象并非沒有出現過。據報道，像演員羅納德·里根當選總統時，人們對他的評價之低，大概可以與今天人們對待特朗普的態度相提并論。但里根后來成為了美國歷史上最受愛戴的總統之一。或許，人們真的應該像希拉里·克林頓在敗選言說中所說的那樣，應該持一種開放的心態，給特朗普一個領導美國人民的機會。

未來，人們也許悲觀，但依舊需要拭目以待。

（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教授）